“怎么样?都问了什么问题啊?”大家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,刚进去的兄弟一脸死灰。
“别提了,我被主任一顿diss(鄙视),嗨,没机会喽。”他穿上了外套,拍了拍屁股走了。
我在旁边看着,心跳又加快了一些,有那么一丢丢紧脏。
(资料图)
这是我第三次面试了,某家顶级医院,虽然提前打听好了消息,知道机会不大,名额大概率都留给了本院的人,但老婆还是劝我来面一下,见见世面,就当跟前辈们交流交流。
面试是按照姓氏拼音进去的,我排在了最后几个。
等了一个多小时,终于到我了,我整理了一下只有面试的时候才会穿上的西服,走了进去。对面坐了大约十个评委,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简历。这些人都是医院的大佬,而坐在中间的正是大佬中的大佬——大外科病区主任。
我鞠了个躬,花几分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。介绍完之后,大家都没说话,估计优秀的人也见得多了。
“你这,发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章,都是灌水的论文,没有一篇高分SCI,内容还特别杂乱。”主任翻了翻我的简历目录,说道。
诶,该来的总会来,该问的总会问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
“是的,主任,我承认,我的很多论文都是灌水的,我不否认。但您要知道的是,不是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条件和资源,来发表高分的SCI论文。”
我一字一句地把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说了出来。
想想自己读研读博规培一共快10年时间,简历看起来还不错,十几篇SCI,加起来也有大几十分。但仔细一看,就会和面试的主任一样发现问题,没有一篇高分的代表作。
不是我不想发高分的,可高分的哪里有那么容易?
回顾过去十年,
硕士小白,啥都不懂,就进了临床,自己摸索着发了第一篇SCI,是一篇meta分析,就像第一次找到女朋友一样,激动不已。所在的临床科室很弱小,一年都没几个病人,只能做点回顾性研究,发了几篇小文章。
到了博士,说是要做实验,但没地方去,导师求爷爷告奶奶把我送到了FDU的一个实验室,进去之后才发现根本没人搭理,自己做个western都没人教,只能自己一点点摸索,花了一年半时间才发了一些小文章。
好不容易申请到了国外访学交流,也只有一年时间,还好有一个兄弟带带我做做实验,磕磕绊绊做了一些成果出来,有望发个好点的期刊。可惜外导觉得研究不够深入,直到现在论文也没发表。
规培的时候,临床工作就够忙了,更没有实验室给我做实验,只能用公开数据库发了几篇论文。
回想自己这十年学医生涯,我忍不住说道:
“主任,面对十分有限的条件和资源,我完全可以躺平不干,不发论文,但我还是想办法充分利用自己手头的资源,发表了一些成果。有一些文章分数虽然低,但我认为还是比较有意义的。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荒废时光,不管怎么样,我觉得我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值得认可的。”
主任笑了笑,难得地点了点头,其他老师也投来了认可的目光。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,我再一次致谢,离开了会议室。我的内心突然变得很平静,无论是否被录取,因为我真实地表达了自己。
后来,我偶然看到了该院的一篇公众号推送,总结了他们科室过去一年的科研产出。确实厉害,国自然、高分论文都很多,但仔细看看,其中也有很多材料、生信分析、综述之类的文章。
其实,在真正的科研大佬面前,这些文章也很“水”。
我忍不住思考,究竟什么是“水”,谁又来定义“水”。前一段时间在办公室里和兄弟们聊天,我提到自己不能再发低分的SCI了,要想办法搞个实打实的高分SCI。
“发个高分的SCI?3分的么?”一旁的进修老师说道。
我哑然失笑。想起了赵本山小品上说的那句经典台词——“明年我准备带老婆旅旅游,去大城市看看——铁岭。”
水不水其实本质上就是一条鄙视链。我觉得进修老师水,主任觉得我水,真正搞基础研究的觉得这些搞临床的主任水。发CNS觉得发一区的水,发一区SCI的觉得发三四区的水,发SCI的觉得发中文的水,发中文的觉得发不出论文的水。院士觉得杰青水,杰青觉得优青水,优青觉得没有帽子的水,没有帽子的觉得拿不到基金的水。
说穿到底,生物医学界每年发表几万篇论文,真正造福人类、能有成果转化、改变诊疗指南的才有多少,那是不是其他的论文都是“水”文呢?
正所谓,“水”人者,人恒“水”之。
所以,将来假如有一天我能坐在面试官的位置上,也许我不会Diss面试者,再说别人“水”。因为,这很像现代版的晋惠帝——
“何不发高分SCI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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